“好说,兄弟,好说!”
王辰膝盖本就不硬,更添何宁咄咄逼人,哪里还敢叫嚣,只得避其锋芒,毫不犹豫开始磕头。
“王妃殿下,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,还望王妃殿下大人有大量,饶了我们吧!”
看着这王辰垂下高傲的头颅,向自己俯首称臣。
林语说不出的高兴在心头。
正要说让他起身时,何宁却一把骑在王辰背上,手里匕首划破长空,直直插入王辰的侧颈!
王辰回过头来,惊恐的看着何宁,正不知为何时,何宁将匕首拔出,鲜血如喷泉般,溅了何宁一脸,王辰则跌在血泊中,挣扎了一会儿后咽了气!
周遭太监与卫兵都吓了一跳,却不敢上前。
连同林语一起,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。
朝中权谋风雨,任这王辰如此不堪,却也是个镇守太监,若是杀了他,岂不是... ...
何宁知道自己惹事了,但是他不害怕。
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,总有人简简单单的活着。
他懂得不多,但他知道,若不痛打落水狗,来日,这狗必定能掀起血雨腥风。
严格来说,何宁是赵寅就藩路上捡到的。
那时节,他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逃兵,辽军又在边关大举驻扎,谁能不惧,故而何宁随着人流南下,企图躲避战乱。
奈何是军中逃兵,粮食又带的少,不多时便饿晕在街头。
是赵寅救了他,又因初次就藩,不熟悉路,让他带路北上。
那时节,他虽是逃兵,却感慨赵寅的救命之恩,便带他北上,给他指路。
却不曾想,这位毅然决然北上的翩翩小君子,竟然是新到任的燕王。
赵寅心地善良,见何宁无依无靠,便把他留在府上。
又帮他压下逃兵官司,这才给了他一碗饭。
故而,何宁愿为赵寅做自己想要做的全部的一切。
包括献出生命。
他心有余悸,今日幸亏自己来的及时,不然的话,小王妃就要入得虎口了。
他不懂权谋,他只知道,不能让王妃时刻处于危险环境之中。
燕王府上,得知此事的赵寅星夜兼程,赶了回来。
堂上,赵寅和高铭分主客落座,何宁跪在堂下,一言不发!
高铭厉声训斥道:“你冲动!那王辰背后有熹妃娘娘做靠山,若是查到燕王府上,燕王如何交代??
如今放眼朝堂,哪个不希望燕王身死,哪个又觉得,你不是受燕王指使?”
何宁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!若是上头问起,我便说是我随心随性所作所为便是,绝不会拖累二位!”
高铭还要继续痛斥,赵寅一把拦住,冷冷的说:“你走吧,从今往后,有多远滚多远,别再出现在我藩地,不然我诛你九族!”
何宁当场愣住,忽的磕头道:“殿下,我不能走啊,我走了,你怎么跟他们交代?我不走,我绝不走!”
赵寅上前来,一脚将何宁踹翻,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,割了蜀绣袍子扔给何宁。
“你我今日恩断义绝!若你还念往日兄弟情义,就听我最后一道命令,滚!”
何宁踉跄爬起,一把抱住赵寅的双腿,“我不走,今日你说什么我都不走!”
赵寅不去理会何宁,叫了声 “来呀”,七八个小厮闯了进来。
“把他给我打晕绑了,往南送,越南越好!”
小厮也知其中变故,“这... ...殿下!若是何宁走了,您... ...”
“敢问诸位,这是谁的藩地?”
小厮们慌忙跪下,“奴才不敢!”
于是上前来,就要动手。
何宁忽的站起身,怒吼道:“我看谁敢!”
平日里,何宁拳脚他们也是见过的,更添如今生了变故,哪里还敢真动手?
一个个呆在原地,不知作何感想。
“我敢!”
赵寅冷喝一声,上前来一把揪住何宁的衣领,后者尚未反应过来,便被提起来重重摔在地上。
赵寅转身又是一记重拳打在何宁脸上,将其当场打晕。
“送走!”
赵寅的命令谁敢不从,一个个慌忙上前来,操作起来。
“切记,不要走官路,尽管走小路,且一定要隐蔽,不要暴露身份!如果条件允许的话,把他送到我二弟吴王赵珂哪里!”
“小的们明白!”
小厮们抬着五花大绑的何宁走后,高铭痛心疾首。
“燕王殿下,您在长安大闹一场,本就令熹妃所不容,若是再将何宁放走... ...”
“这是本王的事情!”
高铭只好不再说话。
赵寅自然知道,若是上头来人没找到何宁,那么必然会怪罪于自己管教无方。
更有甚者,自己恐怕会被降罪,削职为民简直是基本操作。
可这何宁一向忠心耿耿,这次又是为林语出手,斩草除根,让赵寅如何能痛下杀手?
人间权谋,不冷静者,便如赵寅一般,任人宰割。
晚上回到房中,林语颇为自责。
“都怪我,若是我听你命令,不出府上,也不会惹这么大的事情了!”
“怎的会,是我御下无方,若不是那灵儿,也不会出这等事情了!”
赵寅将林语抱住,“我现在很痛苦,一方面,我不能向熹妃低头;另一方面,我又怕你出事!”
林语靠在赵寅怀里,“此生得夫君这般宠爱,纵是千刀万剐,也是无悔的!夫君做得对,何宁不应该死,也绝不能死!”
说到这里,林语戛然而止,殊不知,她已暗暗盘算好了。
不过短短十日,新到任的镇守太监安有志便来府上拜访。
赵寅领林语接见,堂上,分宾主落座后,安有志道:“燕王殿下,真是世事无常啊!前任镇守太监王辰,我也是见过的,殊不知,竟能死于街头喽啰殴打,属实让人惋惜啊!”
赵寅知他来者不善,道:“如公公所言,世事无常,本王也十分惋惜,怎的王公公竟死的如此蹊跷!
公公放心,本王定会查明真相,给王公公在天之灵一个交代!”
安有志哼了一声,起身破口大骂道:“赵寅!你少在这里跟我演戏!燕京城中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,王辰之死,是你府上亲卫亲手所为!”
赵寅一摊手,冷声道:“公公何出此言,要知人证物证俱在,方能定罪啊!”
安有志冷笑道:“你以为咱家没有证据,就没办法动你了么?朝中上下,早已对此事议论纷纷。你若还是这般不肯实情交代,且护那何宁周全,定要你藩王成民,猪狗不如!”
“那便让我瞧瞧,这龙国是不能缺了我,还是不能缺了熹妃娘娘!”
“大胆赵寅,你怎敢提熹妃娘娘名讳!”
一旁林语紧张的直揉搓衣服。
她舒了口气站起身,终于下定决心,决定自己抗下此事。
毕竟林语觉得,此事与自己息息相关。
若不是自己忍不住贪吃欲望,怎的会招惹来这许多麻烦?
更何况,赵寅是他所爱,她又怎能让自己所爱,尽皆步入黄泉?
正在她要开口的时候,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。
“启禀安公公,贼犯拿到,正押在广宁卫候审!”
安有志顿时高兴万分,“太好了,怎么拿到的?”
“自首!”
安有志哈哈大笑,转过头来,以胜利者姿态面向赵寅,“燕王殿下,咱们来日方长!”
待到安有志离去,赵寅与林语都愣在了原地。
这何宁是怎么回事,不是被送走了么?
他们哪里知道,何宁路上醒来,知道自己不能离去,不然燕王将陷入是非之地。
故而规劝几个小厮放了他,任由他去自首。
小厮们自来与何宁关系匪浅,也知此事并不简单,终归是一咬牙一狠心,违背了燕王命令,将他放了。
燕京城大牢内,鞭子打在血肉上的声音不绝于耳。
黑暗与光明交错,堂堂燕王府亲卫卫队长,竟被打的血肉模糊,不见人形。
安有志坐了一把黄梨椅,两腿翘在两个小太监肩上,任由他们轻轻捶打。
又一手嗑着瓜子,操着公鸭嗓道:“何宁,你为燕王府所作所为,咱家终归是佩服的!
别看咱家没了那玩意,骨子里,也敬佩你这条汉子!但你听咱家一声劝,而今熹妃娘娘当道,朝中多为她亲信,从了吧!
跟咱家一起侍奉熹妃娘娘,咱家保证,让你飞黄腾达,平步青云!”
何宁啐了口唾沫,夹杂着鲜血,落在了安有志脸上。
几个士兵见状上前要打,却被安有志拦住。
安有志攥住袖子,擦去了脸上的血痰,“何宁,你说你这是何必呢?忠义二字,真有那么重要么?
你我皆是这时代浪潮中的鱼儿,翻江倒海,不是我等的命运,只能随波逐流而已!听咱家的,承认了是燕王指使的吧!”
何宁笑道:“此事是我一人所为,与燕王殿下无关,要杀便杀,我绝无二话!”
安有志摇了摇头,踢开两个小太监,起身道:“给他敷上上等金疮药,明日再来拷问!记住了,没有咱家命令,不许虐待、拷问,好生照顾,咱家还挺喜欢这个家伙的!”
一旁小太监凑过来道:“公公,熹妃娘娘可是有交代,让咱们尽快撬开他的嘴啊!”
安有志两眼一蹬,扬起手来,抡圆了给了小太监一巴掌!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,竟对我指指点点?不过是个奴才而已,怎敢以下犯上,如此欺辱咱家?”